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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乡

看到霜姐写的一杯茶的幻觉,心里觉得宁静美好,随即想起了自己曾在脑海内构思过的场景来。

旧时生活在上海的老弄堂内。属于法租界的地界,路都以法国的将军、文人、戏剧家、牧师等命名。窄窄的小马路两边都是一栋一栋西班牙式建筑,淡黄色的墙面,红色的斜顶,看起来小巧却热情。

有一段时间,在脑海里架构过一个故事。主角之一的女子便是在这样的一条小马路上开了一家茶室。

从外部看起来,这是一栋带点异国情调的房子,步入店中才会发现,里面是纯然的传统茶室。窗明几宁,靠着几案置一张古琴,案上焚起淡淡的沉香。整个茶室仅能容纳七八余人,主人在茶室中央安静地煎茶,内敛无华,却无端让人联想到天上的流云和地上的流水,都是让人钦慕却抓不住的东西。

外墙立面的角落里栽了一株芭蕉,很有一些年头,从二楼的木质窗沿伸手出去,可以触摸到柔滑的叶面。下雨的日子,茶室里色调昏暗,一片静肃。雨点打在芭蕉上,宽大的叶面上仿佛盛满了流动的绿意。沙沙声传入室内,却让寂静更显其寂静。每当这时,主人便会起身,焚香净手,取出那张古琴弹奏,她只弹奏一首曲子,反反复复,只一首欸乃,和天地间的落雨遥相呼应。

她是个有故事的人,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上下,却显出不同寻常的沉静来。前来的客人,一半因着她的茶水与众不同,一半却因着她低眉敛眸泡茶时的绰约风姿。如果说世上的美人多如三月之花,娇俏鲜妍,那么她却如初冬之腊梅,举手间自有芬芳沁人心脾。

她的茶室名为回乡,这座城市里,有太多太多的人,心底埋藏着回乡的企望,却日复一日故作洒脱地奔波行走。而她最出名的一种茶,也名为回乡。据说此茶在初入口时甘芳诱人,却随着时间渐渐回味出苦涩,直至与自身融为一体,再也品不出其甘或苦,恰如品茶者之求回乡而不得。最绝的却是,当品茶者终陷绝望之际,却又有回甘,如水漫过心间,仿佛四月家乡的碧水和开满野花的田野。

每个走出茶室的异乡人,都带着微微泛红的眼眶,和心底重生的希望。

有时候觉得,写作和阅读带给我的最好的礼物,是将生命中大把空白寂寞的时光填满了丰厚的故事,在他人或自己幻想的国度里,戴上荆棘和野花编制的华冠,加冕为独一无二的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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